第5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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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第一次被小姐妹带去了夜总会,觉得新鲜,大城市的人真会享受,更加怨恨自己没这命运。
  第二次去那个嘈杂的地方,只有她一个人,然而她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。
  酒精与灯光,迷人眼,醉人心。她被三言两语地哄骗了,沉沦了。清晨醒来,早不见那人的踪影,连名字都不知道,她很清楚,对方不会再来找她。
  日子还要往下过,肖梦荷想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,大城市里,什么事没有呢?
  真正将她击垮的,是两个月后医院的一张检验单。
  就因为一次放纵,她多了个孩子。
  她恨这个孩子,找不到孩子的爸爸,如果把它留下,注定被拖累一生。她当即要求进行流产。
  可是医生告诉她,她的体质不能轻易流产,可能导致终身不育。
  肖梦荷不敢回家,也看不到希望,浑浑噩噩地度日,一直到月份很大的时候仍在工作。幸运的是,和她关系不错的一个大姐经常照顾她,像对亲妹妹一样待她,最后她无法工作,也是住在那人狭小的出租屋里。
  孩子生下来,是个非常漂亮的婴儿。
  别的孩子刚出生时,脸像干掉的苹果皮,五官都抻不开,可那个孩子一生下来,没过多久,就睁开了眼,迥然有神,还会冲着她笑。
  她的心里,有一瞬非常欣喜,好像艺术家完成了一件杰出的作品。
  然而这份喜悦,没有持续超过两天。
  她的营养不好,下不了多少奶,医生说,只要多让孩子吸,奶水就会增多。但是那个孩子,好像永远都在饿,永远吃不够,睡一觉不到一小时又会醒来。白天这样,夜里也是这样,像个小吸血鬼,不知疲倦地吸。
  她没钱买奶粉,更不想自己喂养,接下来为了生计又不得不找工作。
  寂静的夜里,她会因孩子的哭声而崩溃,变成两个人一起哭;有时她阴暗地想,干脆这么抱着他一起结束算了。
  可是她不甘心。她才二十岁,为什么要被一个小孩子拖累?
  对,该丢弃的只有这个孩子。
  她最终还是没有狠心到把孩子随便扔到某个地方,而是坐车到临近的小城,找了一家福利院,放在门口。
  在这种地方,比跟着自己好多了,是为了孩子好才把他送来,她这么自我安慰。所以离开的时候,她一点思念和愧疚感都没有,反而如释重负。
  肖梦荷三十岁才结婚,第二年有了真正意义上的“孩子”,是个女儿。
  直到去年,女儿离家上了大学,她又去了当年遗弃婴儿的城市,找到了那家福利院,这才知道,当年的孩子,早就被人收养。
  “我想,如果他知道这件事,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,”肖梦荷对脸色发白的池逍说,“因为我是个很自私的人。”
  “阿姨,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。”池逍的发梢被午后的阳光染上淡淡的一层金色。
  “没有什么……”肖梅荷望着他,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,终于品出些其中的意味。
  因为没有过期待,没有过爱,所以无所谓原谅。
  她有点想哭,可是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失态。
  “我以后,还能找你做头发吗?”她问。
  “当然可以,”池逍点头,“随时欢迎。”
  “能偶尔和你说说话吗?”
  池逍愣了一下,微笑道:“好。”
  只是那眼神在她看来,是疏离的。
  肖梦荷明白了。
  他可以把她作为客人欢迎,作为长者尊敬——唯独不是作为母亲。
  “阿姨,”临别时池逍问,“我想知道,你那个孩子的生日是哪天?”
  “他——”正准备转身的肖梦荷停住脚步,“六月十八日。”
  “嗯,我知道了,谢谢您。”
  翁川皓约池逍到外面吃晚饭,池逍在店里等他过来,而后两人上了车。
  翁川皓发觉他今天不太爱说话,从出了店门到上车后,一路沉默。
  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?”
  “……没有,”池逍侧过脸,露出淡然的笑容,“我想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  “什么?”
  “我的生日,是六月十八日。”
  正在开车的翁川皓以余光扫了他一眼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  “我见到……我的生母了。”
  翁川皓下意识地踩住刹车,车速慢下来。
  “怎么回事?”
  “其实没什么……”池逍撇开头,“继续开吧。”
  翁川皓恢复了目视前方:“你会困扰吗?”
  “不会,”池逍平静地说,“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真正的生日。”
  翁川皓轻轻笑道:“嗯,我现在知道了。”
  “下周回家吧,”快到饭店的时候,翁川皓又说,“是说我家,我妈前两天还念叨你呢。”
  池逍扬起的脸庞沐在夕阳柔和的余晖中。
  第67章 番外 圣诞前夕
  池逍第二次随翁川皓来加拿大是在圣诞前夕。
  白天的气温也在零下十度左右,他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寒的冬日。走在街上,穿着提前买好的加厚羽绒衣,戴了羊绒围巾,仍忍不住缩起脖子。
  雪停了,积雪尚未来得及清除。池逍望着脚下,他喜欢把厚重的积雪踩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
  “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雪。”他对身边的翁川皓说。
  “嗯,但是太冷了,”翁川皓望着他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,“逛一逛就回去吧。”
  临近圣诞,大街小巷早已装饰一新,店铺门前基本都摆放了闪着彩灯的圣诞树。即使天色黯淡,也感觉不出单调。
  他们散步到圣诞集市,前天已经来过一次,池逍很喜欢集市上卖的热红酒。
  加了橙子和香料煮沸的红酒,酒精早挥发大半,喝着暖胃又不会醉。
  池逍捧着温乎的杯子,翁川皓又去买了烤香肠。
  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街边的小餐馆里吃过晚饭,现在更有饱胀之感,悠哉地溜达回家。
  他们住在翁川羽的别墅。
  翁川皓原本想住酒店,不过雯雯很想让他们在自己家,而且别墅有多余的房间,便住下了。
  一进家门,雯雯听到动静,跑来迎接他们。
  翁川羽不让她晚上出门,小丫头还有些不高兴,好不容易等到舅舅他们回来。
  “雯雯,”翁川皓过去抱了她一下,“妈妈让你看的书看完了吗?”
  “早看完了!舅舅你们去哪了?”
  “就在街上走一走。”他没提去圣诞集市的事,因为他知道雯雯也爱去,说了她又要眼馋。
  雯雯的继父,就是翁川羽现在的爱人也在家,是个跟翁川皓同岁的加拿大人,他刚从厨房端水果出来,几个大人随意寒暄几句。
  池逍的英语不好,只能简单打个招呼,但是并不觉得别扭。
  客厅壁炉的火烧得正旺,电视上播放着最近流行的肥皂剧,热热闹闹的。
  翁川皓和池逍坐到九点多,回了他们住的屋子。
  那是位于阁楼的房间,屋顶呈斜面,构成三角形,矮床,木地板,简单的衣柜和床头柜。乡村风格的小房间十分温馨。
  房间里有暖气,倒不觉得冷,池逍洗完澡只穿了春秋季的睡衣。他看见翁川皓站在窗边打电话。
  “嗯……好,我知道,他出来了,你还跟他说吗?”
  翁川皓把手机递给池逍,笔着口型:“我妈。”
  池逍接过来,贴在耳边:“……妈。”
  前些个月,秦雪听说了他的身世之后,坚持让他叫自己“妈妈”。
  大概因为自己是当过母亲的人,秦雪对池逍生母的态度,比两个孩子的反应更义愤,她对抛弃亲骨肉的女人深恶痛绝,自然更疼爱池逍,想着反正他和自家儿子的关系定了,领不了证也跟普通夫妻没区别,就让池逍改口了。
  池逍开始不太好意思,但当翁家二老和翁川皓都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时,便不再扭捏。
  “就当我们结婚了吧。”那时,翁川皓这么对他说。
  池逍开玩笑:“你这么随便就把求婚打发了?”
  “哪有某人当初戴戒指随便?”翁川皓不甘示弱。
  俩人一番笑闹。
  池逍握着手机,听秦雪说一些琐碎的家常,视线无意间瞟向窗外,好像又下起了雪。秦雪嘱咐他在外面注意保暖。
  “嗯,谢谢妈,”池逍说,“我会给您带礼物。”
  通话结束,池逍的嘴角仍挂着淡笑。
  “这么高兴?”翁川皓揽着他的肩,“说什么了?”
  “我才不告诉你。”池逍利落地掀开被子爬上床。
  翁川皓没再追问,和他一起躺下。
  台灯亮着,橘黄色的温暖光芒罩在床头,为渐不平稳的气息着上一层暧昧的色彩。
  雪无声纷飞。
  作者有话说:
  天知道我为啥要在情人节写圣诞(还是个流水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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