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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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哈哈哈哈哈,我竟然败了。钱阁老脱下自己的乌纱帽,银白色的碎发随着风一起飘散。
  萧寒舟挥手下令:&来人,将钱阁老押入天牢,择日问斩!&侍卫们上前,将面如死灰的钱阁老拖了下去。
  等一下!沈敬之拦住了对方。
  怎么,你这小娃子可还是不舍得你爷爷我。钱阁老鬓边的皱纹微微上扬,倒不像是落败的反贼,像是高傲打了声张的将军。
  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?我书房卷宗是你派人透着的对吗?他曾不止一次翻剩下的卷宗,其他都很正常,只是一卷记录北关军要的不见了,况且自己父亲虽是文官但也是终年习武,为何只是一个风寒便就死在了回京的路上。
  他也曾怀疑过疫病,但是北关回溯二十年间就没有发生什么疫病,那么只有一种可能,那就是被人谋杀。
  是又不是,你猜,既然如此,老夫就再为小友答疑解惑一次,你哥哥的腿进来可还好。
  是你,对吗?尽管已经知道结果了,沈敬之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了一遍。
  钱阁老没有回答,而是看向上面的萧寒舟,高喊道:陛下的身体今日可还好,那锥心之痛可还能忍。
  来人,将钱阁老给朕带下去,割了舌头。萧寒舟死死攥紧了龙椅上的麒麟扶手,这才克制住。
  沈敬之转身看向萧寒舟,单膝跪地:&臣救驾来迟,请陛下恕罪。&萧寒舟亲自扶起他:&爱卿平身。此次多亏有你,才避免了一场浩劫。&沈敬之起身,目光扫过殿内群臣:&陛下,臣还有一事禀报。&&讲。&&钱阁老虽已伏法,但朝中仍有其党羽。&沈敬之取出一份名单,&这是臣查获的名单,请陛下过目。&萧寒舟接过名单,目光渐冷:&好,很好。传朕旨意,即刻缉拿名单上所有人,严惩不贷!&殿内一片肃杀之气。群臣噤若寒蝉,生怕自己的名字也在那份名单之上。
  第56章
  正文完暮色四合,国公府东厢房的雕花木门被摔得震天响。沈敬之玄色衣袍的下摆堪堪掠过门槛,便听得金丝楠木门栓的脆响。
  容儿他抬手要叩门,忽见门缝里飘出一张染血的帕子正是她先前用来伪作咳血的物件,此刻血迹旁歪歪扭扭写着和离二字。
  沈敬之喉头一哽,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:东街新出的枣糕,夫人尝尝还是不是先前的那个味道。
  哗啦一声,铜盆里的水泼在门扉上。
  柳垂容裹着素白寝衣立在窗边,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茜纱上,腰间玉禁步晃得厉害:沈大人好算计,只怕我这些雕虫小技,不能入你的眼,这一肚子黄连,何须吃这些甜腻东西?
  沈敬之望着油纸被水渍浸透,忽然想起十年前。自己因伤口的疼痛蜷缩在柳府的祠堂,过度的紧张,使得他不停地张望,只是无意扫了一眼供桌上的枣糕,柳垂容便直从供盘里拿了一块递给他。
  露水顺着屋檐连成珠帘,沈敬之望着手中的枣糕,那时他只觉得柳垂容胆大,问道:姐姐,这是给死人吃的,你就不怕吗?
  哪知柳垂容转过身去,从供盘拿起一个果子便咬了起来,有些阴恻恻开口道:怕什么,我可是邪祟,你怕不怕。
  好姐姐,我错了沈敬之跪在屋外,他指尖摩挲着门扉上的雕花,听见屋内没了动静,这声音是越说越高。
  屋内柳垂容倚靠在软榻,听得对方是越说越起劲,怕的左右的丫鬟都能听见,耳廓瞬间红了起来,有些慌乱地拽着绿珠低声道:你出去让他莫要胡说了,这话还没有说完,外面的声音又传来了。
  好姐姐,我不同意和离,你可知我真的跌落山崖这时候想的什么?沈敬之语调低沉,声线温柔,似山涧的清泉缓缓流淌。
  想什么?虽明白,这厮嘴里没什么好话,但是柳垂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知道。
  我想着,倘若我当真死在青州,你要是改嫁也无妨,可转念一想,要真到那一日,我就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也要看一眼。
  可是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,做不成什么正人君子,我舍不得娘子百年之后的合葬墓,身旁是其他人,所以我硬生生地从谷底爬了出来,我想娘子身旁还是躺着我比较般配。
  你瞧瞧这都说的些什么,绿珠快快将他打发出去。
  那日,沈敬之躺在山谷底下,他无法想象柳垂容为他人穿嫁衣的模样,甚至可能会倚靠在旁人身侧,他可没有兄长的大度,能纵容心爱之人嫁于旁人。
  沈敬之声音不大不小,反正是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,公主殿下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。
  王嬷嬷小心翼翼替公主殿下梳发,听着这话是越来越露骨,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偷笑的模样,便收起了出去劝阻的心思。
  只是,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,还是有些担忧道:殿下,要不老奴还是出去劝劝,这夜晚霜重,二郎又是刚受了伤,一直在外面跪着也不是个事。
  不必了,蓉丫头心中有怨,让她出出气也好,咱们出去劝,虽明面上好了,但心里难免会有疙瘩,她们两夫妻的事情,就让她们自己去处理吧。
  是,殿下,如今二郎也算平安归来了,您也可以放下心来了。
  好在面前的木门并没有关多久,柳垂容还是让绿珠将人给唤了进来。
  绿珠拿一床被褥抱了进来,放在软榻上,铺了起来。
  娘子,你这是?沈敬之这还没有高兴多久,一盆凉水便泼到面前了。
  姑爷,也不怨我们家姑娘,只是进来姑娘怀着孩子,身子乏得紧,还劳烦你在这里凑合凑合。
  烛芯爆出个灯花,软榻上的锦被泛着松柏香。沈敬之望着屏风后起伏的锦帐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犀角带这是柳垂容去年亲手给他打的穗子,如今已被磨得起了毛边。
  &咳&帐中突然传来压抑的轻嗽,沈敬之猛然坐起,赤足踏过满地月华。掀开帐幔时,正撞见柳垂容慌忙将染血的绢帕往枕下藏。
  &容儿!&他声音发颤,掌心贴在她单薄的后背。方才的调笑情态荡然无存,倒像十年前那个跪在祠堂发抖的少年,&我让绿珠唤太医......&&回来!\&柳垂容拽住他衣袖,羊脂玉镯磕在床沿发出脆响,&前日才诊过脉,不过是孕中气血虚浮&话音未落,喉间又涌上腥甜。她垂眸盯着那人浸透夜露的袍角,忽觉眼眶酸胀:&你不是最会算计么?当日既敢假意与公主合谋诈死,如今又装什么情深?&沈敬之浑身一震。
  窗外积雪压断枯枝,恰如那日青州崖底的冰棱坠地声。他缓缓将人圈进怀里,任挣扎的玉禁步划破手背:&容姐姐可知,山崖下那三日,我是如何熬过来的?&&每当我快要闭眼,就听见你在祠堂说'邪祟才不怕死人'。我想着我的容姐姐这般胆大,若真成了寡妇,定要穿着红衣去乱葬岗寻我\&他喉结滚动,忽将柳垂容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,&可我又怕你当真不怕。&一滴泪砸在交叠的手背上。
  柳垂容怔怔望着锦被上的合欢花纹,那是她怀着身孕绣了半月的嫁妆。耳边传来压抑的哽咽:&容儿,我不是兄长,学不会笑着看心爱之人另嫁。这身骨头就算碾成齑粉,也要嵌进你坟前的碑文里。&&胡说!&柳垂容猛地转身,却撞进泛着药香的怀抱。沈敬之腕间那道狰狞的刀伤赫然在目。她忽然泄了气,指尖轻触结痂的皮肉:\&傻子\&更漏声里,沈敬之将油纸包里的枣糕掰成小块。十年过去,东街老铺的蜜饯仍是裹着厚厚一层糖霜,甜得人喉头发苦。柳垂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,忽然笑出泪来:&还是这般难吃。&雕花窗外,公主扶着王嬷嬷悄悄离去。月光将两道依偎的影子投在茜纱上,恰似宣纸上晕开的水墨,分不清哪里是山峦,哪里是云絮。
  雪落无声。
  来年隆冬腊月廿九的雪粒子打着旋儿往茜纱窗上扑,檐角鎏金风铃裹了层冰壳子。绿珠踩着鹿皮小靴穿过游廊,怀里抱着的朱漆描金食盒氤出热气,在睫毛上凝成霜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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